無 吭聲

什么都想懂一点儿~

巨大的红日沉沉地倚靠在拐弯处的斜坡上,我在底下回望着一同爬山的伙伴,他从一个点涨成一片骑车的黑影,三两秒便遮挡住夕阳,在那短暂的时间里,我看见他的轮廓被余晖包裹着,本来瘦峭的躯干像被红光刮掉了血肉,剩一具在银河深处被蜡化的黑色尸骨,乘着太阳的照射,朝我颠簸而来

这是十来岁的我第一次不自主地想到生命与宇宙,然后一晃而过,随着他的单车一起骑回家


那几年时兴爬山,或在黎明前,或在午后。三五个同学朋友折中会和,我们像是退化的猿类寻找自己的祖先,从布满光纤的楼屋骑到城镇边缘的工厂,路过货运站后是无尽的稻田,油柏路不知何时变成土路,中间夹着一些泥道,最后在山坡边的沙地上,我们寄存了单车,空着身向那些顽石与丛林走去

山上有很多长辈口中灵验的寺庙,仿佛一阵辛劳跋涉所求的,总会比村口的庙有效,如同我天天看见却避之不及的邻居神婆,也是别人不远千里过来求一碗符水的大仙,明明喝着一样的自来水,踏着同一条街,但却没人把钱往我家香炉里塞。陌生与付出会生出一个叫意义的孩子,证明自己辛苦的价值,就像我们用建筑,用石刻,用子孙,用文字,用艺术证明人类的永垂不朽时,我们也在爬山,在盾过树丛和石路的尽头找到一块巨大的石坡驻足,面朝着绵延的天空和丛林,盛放自身的渺小


与之一样能感到渺小的是海边,我会等到午夜,人群散去后,坐在一梭船上随着海浪晃动,一波一波跟滚汤圆般将内心各种肆虐的情绪揉成一团圆满,我感受着地球的脉络在我身下抚动着,水平线是一条合上的眼皮,波浪如鼾声沉睡万物,直到天亮,东边就睁开了眼

我坐在小舟上,它也像一只眼,想去看看这个宇宙,但我还没有死亡,还没有消散,无法漂浮到我想前往的地方,到宇宙外,看看宇宙是否就是一个巨人身体的细胞,而这个巨人生活在地球上,某一刻,他飘在海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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